□刘小兵

序与跋，一个写在作品之前，一个成文于作品之后，长则几千字，短则几十至数百字。与宏大的文章主体相比，序与跋看似是点缀和插曲，其实深究其文字，对于了解作品的旨趣，领会创作者的写作意图，进而把握全书的内在意蕴，往往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群山的声音：阿来序跋精选集》（四川文艺出版社2018年9月出版）集结了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双冠王”阿来的自序（跋）以及他序、书评、读书笔记等文章共计60余篇，从不同角度展现了他对文学、藏地历史和文化的理解。沿着他的思想脉络，读者既可以了解他在写作《尘埃落定》《大地的阶梯》《空山》等作品时的创作背景，又能从他提纲挈领的简析中，体察到他对文学与现实的思辨。

书中，阿来介绍了自己由写诗到写小说，逐步迈入文学殿堂的经历，深情回顾了与作家周克芹、迟子建等人的文学交往，解读了藏文化的瑰宝《格萨尔》的精神价值，汇集了他对《藏地密码》等一系列作品的众多文学评论。阿来一方面借助自己的著述，表达了他对文学的虔诚与敬畏；另一方面，又通过阅读他人的作品，在认真的审视和评判中，彰显出以宽厚的文学初心，去挖掘和培养文学新军的美好愿望。

阿来充分利用序与跋的特定功能，对自己的代表性作品进行深入解读。在《尘埃落定》后记中，他说当画上最后一个句号时，作品的标题也一并在他心里酝酿成熟，于是，写下了“尘埃落定”四个余韵悠长的大字。虽然所有的故事都已结束，各色人物都有了各自不同的归宿，但历史曾带给人的警觉和阵痛，时代风云所留给人的悠远和怅然，总还是会如一缕缕尘埃，轻轻地落定在一颗颗饱经沧桑的心中，这样的喻义，我们又岂能轻易将它忘记？而在《大地的阶梯》序中，他更是意蕴丰盈地比拟说：“从成都平原到青藏高原的列列山脉，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层层的阶梯。”正是循着这一条条圣洁的天路，阿来探幽访古，嗅着藏文化的馥郁芳香，细心感受着藏地边民的风俗演变，记录着这片雪域高原上的时代变迁，也预示着藏民们的生活，将如登阶梯一般，走向一个崭新的天地。得益于他形象生动的书写，读者能在有限的篇幅中，迅速领会阿来的创作宗旨和文学探求。

阿来序与跋中的语言，较之他主体文章的书写更自由，思想张力和文学表达也更酣畅淋漓，少了正襟危坐，多了一份亲切随和。带着历史的厚重，携着文化的古朴，畅游在这样的序与跋里，是一场视觉和心灵的双重享受。品咂书中字句，仿佛踏着一段段生动的节律，步入一番别有洞天的境地：站在群山之巅，观云卷云舒，听山谷回音，悠长的韵致令人回味无穷。而那旖旎的文学胜景，那通达的思想引领，更让人心明眼亮，倍感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