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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版:文化周刊·布谷

花会胜芳

□许振东

“咚嚓,咚嚓,咚咚嚓……”响亮的锣鼓声响起,披红戴彩的大街立刻欢腾起来。无数男女老少,带着他们一年的丰盈,亮着通身的精彩,从各自和暖的小院走出,从四面八方的喜悦中赶来。大家要来赴一个狂欢的约会,要来尽享另一种饕餮盛宴。

胜芳,这个曾经与苏杭有着同样美丽和繁华的津西古镇,早在隋代就是古大运河的必经之地,后又在明永乐年间得到进一步兴盛。至清康熙雍正年间,就已成为“居民万余,舳舻动以千计”的大集散中心,不仅有江南水乡的清雅,而且多了几分南方都市的豪奢。

以前胜芳三面为广阔的淀水所围,因与白洋淀相隔不远,被人们视为姊妹淀,分别称作东淀和西淀。对于东淀胜芳的昔日场景,曾有不少文人墨客吟咏赞美。如明万历年间的文安县丞戴九玄赋诗道:“新蒲猎猎柳毵毵,淡淡澄波曲曲潭。鹳鹤绕船飞不去,断桥修浦似江南。”清朝诗人周寿昌又写:“女儿家傍打鱼舟,女儿家居水上楼。一水夹街楼隔岸,晓窗相对看梳头。”民国诗人张弘弢亦赞:“五处虹桥水一湾,地灵人杰尽朱颜。鸭群波上殊肥壮,游泳浮沉意自闲。”还有一位从英国来的传教士詹姆斯·纪满,晚年仍充满深情地回忆:“走到道路的尽头,我们就进入了大街,这条大街可以和英国的街道相媲美。这条街道和许多小胡同连在一起,构成了围绕胜芳河的一张四通八达的交通网。”如此多不同角度的咏赞,令无数人对这里神往不已。

古胜芳,可夸说的名物非常多。戏楼、牌楼、文昌阁,被称作“三宗宝”;松花蛋、藕粉、河蟹被称作“三绝”。京畿一带,民间很早就有俗语说“北京的人、天津的水、胜芳的会”。眼前这就是胜芳的“会”了。

“咚嚓,咚嚓,咚咚嚓……”有节拍的锣鼓声越来越响,整个小镇都在锣鼓的节拍中舞动起来。穿越那鼎沸的人流,花会在曲曲折折的胡同里、在平坦开阔的大路上,翩跹而来,迤逦而过……

最震耳的声音是从每年排在前列的挎鼓会队伍中传出的。八名鼓手分两行排列,整齐地穿戴黄马褂、红缨帽,各用黄色带子从脖颈斜挎一面大鼓在腰际,边走边有力地捶打。随后,还有八人各执一面铛子,十六个小童各执两面小钹,他们全部身着黄坎肩,随着节拍边走边清脆地敲击,脚下灵活地走出梅花式队形。

吸引人流更多的是长长的高跷队伍,高跷人最多时曾到过五六十个,内中角色有大和尚、小鹦哥、樵夫、花花公子、渔翁等。这些角色的原型主要源自《小上坟》《铁弓缘》《西游记》等故事。各队高跷在行进中,主要表演的动作有苏秦背剑、蝎子爬、空翻、摆腿子、磕腿子等。还有根据戏曲情节或现实生活而编排的滑稽表演,时常逗得人们开怀大笑。

各种秧歌也备受人们欢迎。比如“小秧歌”,由十几岁的男女少年化装成渔夫、樵夫、农夫、书生以及其他一些戏曲扮相,在胡琴、笙管的伴奏下一边舞蹈,一边演唱昆曲。演唱的常有《牡丹亭》《琴挑》等曲目,还有《五谷丰登》《报灯名》等莲花落唱段。伴奏的乐器中,还有一种用当地芦苇制成的长约两寸的“口哨”,吹出的声音如黄鹂鸣唱般婉转悦耳。

每年的各种武会也非常吸引人。早年这些参与出会的人,常要上妆穿行头,扮成《四霸天》《盗御马》中的人物,进行刀剑拳脚的套路表演。前面是身穿黑色紧身衣的黄天霸一路空翻而出,后面紧跟的就是满脸蓝靛的窦尔敦舞刀而进。而今游走在街上的武会人物虽没有旧时的扮相,却依然精神抖擞、身手矫捷。他们身穿各色绸衣,这个手持祖辈传下来的大刀舞动如风,那个臂抖长枪寒光闪闪;这个旋风脚剑花如雨,那个鸳鸯腿步步紧逼,既像虎跃兔落,又如鹰扬雁举,赢来掌声不绝。

“咚嚓,咚嚓,咚咚嚓……”花会行进在胜芳的大街上,欢笑声穿过王家、张家大院前的石板路,穿过文昌阁旁的高大牌坊,穿过有着百年老店的中山街……老人们早早地坐在自家院门前,一边悠闲地晒着太阳,一边等着花会队伍经过。整日在河淀里风吹日晒的渔家娃,一年最快乐的事就是穿上鹦哥绿的彩服,面涂粉底,手把纸扇,绑上高跷腿子,在花会的队伍中大步跳动。在众人的叫好声中,他们也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整个心一直在沸腾。

“咚嚓,咚嚓,咚咚嚓……”一队由二三十位少年组成的花会队伍走过来了。他们脸上涂着油彩,身着各色彩服,有的扮成书生、武士、渔夫,有的还成了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他们之前还依偎在母亲身旁,还是穿着牛仔服、捧着智能手机的新潮郎,转眼间就变了模样。深藏在他们血液内的传统基因,只要一点点拨弹,就马上复苏并活跃起来,与深远而广淼的文化长河交融汇集在一处。

“咚嚓,咚嚓,咚咚嚓……”花会行进在胜芳的街上。这是一道看不够的风景,年年岁岁描绘出愈加动人的图画;这是一条永不衰竭的河流,无声无息地流淌在人们心间,流向更深远的未来。

2019-05-17 1 1 河北日报 c134462.html 1 花会胜芳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