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志

去年赴日，曾亲身领略过那里赏樱花的盛况。东京有座上野公园，游客们三五成群，笑容满面，或泡温泉，或品清酒，尽情地欣赏着一树树芬芳明艳的樱花。微风吹来，樱花飘落，如烟似雾，亦真亦幻，正如鲁迅先生的记忆：“樱花烂漫的时节，望去确也像绯红的轻云。”

其实，樱花原产于中国。据日本《樱大鉴》记载，樱花原产于喜马拉雅山脉。至盛唐时代，从宫苑廊庑逐渐繁衍到民舍田间，随处可见绚烂绽放的樱花。唐朝宰相李德裕，曾用“二月草菲菲，山樱花未稀。金塘风日好，何处不相依”的诗句，描述人们赏樱的盛况。白居易见到樱花，则用“小园新种红樱树，闲绕花枝便当游”抒发喜悦之情。

当年，日本深慕樱花之美，于是将珍奇的樱花带回东瀛。《樱大鉴》说，樱花传到日本后，品种繁杂，形成一个丰富的“樱家族”。成为日本国花之后，培养出了更多韵味深长的柔枝嫩叶、奇葩蕊香。

虽说樱花颜姿妙美，可惜，它的香气却逊于“又香又白人人夸”的茉莉。那首著名歌曲《茉莉花》，恰在描摹另外一种沁人心脾的奇异花香。其实，茉莉的老家远在印度，当地的很多重大节日、祭祀典礼上，都可以目睹茉莉花的娇艳、芬芳。茉莉花已经衍生为一种诗情画意、趣味盎然的饰品，少女们有的是情调把一朵朵茉莉花戴在指尖抑或额畔。印度诗人泰戈尔曾在诗歌《最初的茉莉》中写道：“啊，这茉莉花，这白色的茉莉花。我仿佛记得，当我第一次双手捧着这些茉莉花，这白色的茉莉花……”

1924年春天，泰戈尔应邀赴华，在徐志摩与林徽因等人的陪同下，观上海、游西湖、访灵隐、泊秦淮……讲学之余，欣赏了从故乡引种的茉莉花。随后，他又赶到北京城，聆听原汁原味的京剧，欣赏皇城根的玉兰梅花。温润的茶香与醉人的花丛，见证着中印手挽手撑起来的异域文化。

显然，不仅亚洲人爱花，大洋彼岸的欧洲人更是爱花成癖。素有“花卉王国”之称的荷兰，每年三四月间，在世界上最大的郁金香公园所在地——库肯霍夫，都会举办规模宏大的花展，八百多个郁金香品种竞相绽放。在那座大花园里，会强烈地感受到一种“令人透不过气来”的震撼，绚丽多彩的郁金香，如织锦般铺在林间草地和湖泊旁边，风车转动，游人如织，简直成了鲜花初绽的海洋。

或许，世人并不知道，郁金香原产西域，在唐朝就已广泛种植。李白曾写下“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的诗句。杜牧有“不语亭亭俨薄妆，画裙双凤郁金香。西京才子旁看取，何似乔家那窈娘”的咏叹。李杜诗中的郁金香是否就是今日荷兰的国花郁金香，我们今日已无从考证。相传，当年的丝绸之路上，黄沙漫漫，没有花香陪伴，寂寞的客商就把郁金香的种球带到了中亚，又经中亚，传入欧洲与世界各地。

17世纪中叶，郁金香从土耳其被引入荷兰，花色艳丽的郁金香，立即受到人们的狂热追捧，成为财富与荣耀的象征。1635年，炒买郁金香的热潮迅速蔓延，人们购买郁金香不再是作为观赏之用，而是期望其价格能无限上涨。有人甚至不惜用一座花园别墅，换取一枝上等品种的郁金香。两三年之后，郁金香价格暴跌，仅一个多月，那种奇特的花蕊与馨香就一文不值了。看来，纯洁的鲜花，一旦沾上傲慢的铜臭，就会面临枯萎的命运。花草再有灵性，也打发不了那些迷失自我的俗众啊。

鲜花是大自然馈赠给人类的礼物，不分肤色，不分种族，是人类共同的精神财富。每一朵鲜花都代表着一种风情和文化，不管根脉在哪里，飘落到何方，只要邂逅适合本性的阳光土壤，置身于酷爱鲜花与文化的多情者当中，那么，任何花草树木，都会营造出一片馨香典雅的精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