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岳

1976年7月28日，唐山发生的7.8级大地震，是中华民族历史上罕见的自然灾害，被列为20世纪世界地震史死亡人数第二，仅次于海原地震。在地震发生43年后的今天，我们欣慰地看到马誉炜的自传体长篇报告文学《1976，红星在唐山闪耀》（花山文艺出版社2019年6月出版）。用一天的时间把作品读完，很受感动，也很震撼。作者用自己参加唐山抗震救灾的亲身经历，还原了当年灾难和救灾的真实场景，讴歌了人民子弟兵在抗震救灾中表现出的大无畏的英雄主义气概，再现了在惨绝人寰的灾难面前，不屈不挠的中国人民所表现出的大美与大爱。这既是作者一次刻骨铭心的经历和精神回顾，也是当年一名参加抗震救灾的战士，对唐山这座英雄的城市和英雄的人民倾情奉献的一份厚礼。

用娓娓道来的语调记录革命战士在“战斗”里成长。1976年的中国，经历了许多不平凡的大事件。作者就是在这一年的年初应征入伍，从一个农村青年成为一名解放军战士。7月28日，唐山发生大地震，作者所在部队奉命前往唐山执行抗震救灾任务。作者用日记体的形式记录了部队开进的详细过程，记录了被地震夷为平地的唐山当时的惨状，记录了部队到达灾区后，迅速展开的一系列救援活动。没有大型救援设备和工具，没有专业救援技术和经验，战士们手扒肩扛，救出一个个幸存的生命，挖出一具具罹难者的尸体。作者刚入伍就赶上部队执行急难险重的任务，因为在抗震抢险斗争中表现突出而火线入党，这在新兵中是难能可贵的，也是很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作者以一个普通救援者的视角，用来自第一现场的真实报道，用热血青年热烈而赤诚的情感，书写了一名战士在“战斗”中成长的亲身经历，见人见事，有景有情，既朴素客观又真实感人，虽娓娓道来却如石破天惊。作者说：“救灾现场就是一部人生教科书，也是一个社会大舞台，对于像我这样刚步入社会、涉世未深的年轻战士来说，是一次精神和意志上的加钢淬火。”正是这种加钢淬火，使作者一路由战士成长为将军，成长为作家。所以说，这部作品，也是记录作者在部队中锻炼成长的心灵史。

用真实的情感记录灾难中的个体生命。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给英雄的唐山以毁灭性打击，给幸存的唐山人留下不堪回首的心灵创伤，也给救援者留下关于灾难、关于生命刻骨铭心的精神记忆。这里，每一个生命的陨落与再生，都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都是一首音符跌宕情感悲欢的歌。当一个婴儿被成功救出，战士们跳跃欢呼；灾难发生后13天被救出的女工卢桂兰，使出最大的力气高喊：“毛主席万岁！解放军万岁！”这是那个年代，感情深处最真实的表达，就像2008年汶川地震发生后，被救出的敬礼娃娃、可乐男孩儿一样，大难彰显大爱，生命不分高低尊卑，不分男女老幼，都值得我们尊重。这种生命与生命在危难时碰撞出的耀眼光辉，证明了人类的大爱与大美，是对生命最完美的诠释和最崇高的礼赞。

作者讲述的故事中，也有壮烈的，甚至凄美的。其中悲壮的典型人物是王彦修。王彦修是一名战士，笔者1977年1月入伍时，部队还在宣传这个典型。他归队途中在唐山火车站赶上大地震，一个人救出多名旅客和车站工作人员，最后壮烈牺牲，被中央军委授予“雷锋式的战士”光荣称号。作品对这一英雄形象做了客观回放，再一次唤起人们对英雄的追思与敬仰。凄美的故事是指255医院那些因地震而凋零的花季女兵们。唐山的255医院是那次地震的重灾区，当时医院的工作人员、休养员和家属、孩子共有1300多人，幸存的只有40多人，被地震夺走生命的仅年轻女护士就有65人，最大的才23岁。作品记录了4名女兵凄美的故事：文学爱好者甄颖影、文艺骨干阮一江、爱美姑娘丰承渤、热恋中的惠婷，她们都是花季少女，是穿军装的白衣天使，她们美丽的青春之花刚刚绽放，幸福的生活正在向她们微笑，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却夺走了她们年轻而宝贵的生命。在那场历史罕见的大地震中，解放军既是救援者，也是受难者，多有遇难者。但他们在灾难中所表现出的大无畏的英雄主义精神和家国情怀，将永远被历史所铭记，被后人所景仰。

以士兵的姿态仰望那场大救灾的指挥者们。参加唐山抗震救灾时，作者只是一个战士，而且是个新兵，他所看到的、听到的、接触到的东西，是有局限性的。但在大灾大难面前，指挥员也是战斗员，作者既看到了军师团营连各级领导的指挥若定，也看到了他们的身先士卒。另外，作者有40余年的军龄，尤其后来到北京军区政治部任副主任之后，查阅了当年北京军区参加抗震救灾活动的有关档案资料，采访了当年指挥抗震救灾工作的一些领导，弥补了当年的亲历不足，使作品突破了个人经历的局限，视野宽阔，思想内容更加厚重，信息量也随之加大。比如，作品写到了唐山抗震救灾指挥部的三位副总指挥：时任北京军区副司令员的肖选进以及副政委万海峰、迟浩田。那是一场特殊的战斗，以上几位高级将领都是身经百战久经沙场的老兵，他们在特殊的岗位上，指挥调动着前来救灾的千军万马，使救灾工作紧张有序地进行，直到取得最后的胜利。笔者也曾采访过肖选进和万海峰将军，两位将军说起自己的历史，抛开战争年代不提，和平时期最难忘的就是组织指挥了唐山抗震救灾，他们都认为，那场救灾战役不比指挥一场大兵团作战容易。唐山大地震，大灾无大疫，大灾无大乱，与党中央的英明领导，与抗震救灾指挥部的有力指挥是分不开的，这些都已载入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历史史册，载入人类的历史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