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洁媚

鲁迅先生之子海婴，曾在回忆录中讲到鲁迅先生与众不同的教子方式。

有一回吃饭的时候，海婴听说已经预购了马戏团的票，有狮子、老虎与大象的表演，立刻心花怒放，当天晚上就一直不肯上楼睡觉，热切地等待父母带自己去看马戏。可惜，一直等到深夜，也不见父母来叫自己。后来才知道，原来，父亲考虑到这些节目多为猛兽表演，而且是在深夜临睡之际，怕小海婴受到惊吓，所以，就和许广平偷偷地从后门走了，而把海婴留在了家里，由保姆照顾。

海婴大哭起来，一直哭到蒙眬睡去。第二天，鲁迅先生知道了这件事，就耐心地向海婴解释不让他去的原因，而且，答应另找机会白天带他再去看马戏。

1933年10月20日午后，鲁迅和许广平带着海婴又去看了一场马戏，虽然只有马术和小丑表演，但海婴也非常高兴。通过这件小事，足以看出鲁迅先生作为父亲的拳拳爱心。当海婴不满于大人的做法时，他不是怒目呵斥，而是耐心地讲道理，为了满足孩子的好奇心，最终还是在白天有选择地带孩子去看了场马戏，从而使孩子如愿以偿。

多年之后，海婴感叹道：“由此可见，父亲为了我的身心健康，是何等煞费苦心。他的慈爱之心，至今仍时刻在温暖着我，也使我认识到如何才能当一个好父亲。”

上学之后，有一天，海婴不肯去学校，几个小伙伴便堵在家门口，一起大喊：“周海婴，赖学精，看见先生难为情……”鲁迅先生见状，就用报纸卷成卷，假装要打海婴的屁股，但并没有真打，只是比量了一下，问海婴为什么不去上学。海婴便说，自己喘得厉害，难受。鲁迅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海婴果然是气喘病发作了，就让许广平向老师请假，同时，向那些小朋友做出解释，说海婴不是赖，而是患病了，一会儿还要去医院呢。

通过这件事可以看出，鲁迅先生遇到事关孩子的问题时，并不是盲目地打骂，而是了解情况后再做决定。据海婴回忆，他成长的过程中，很少挨打骂，即使有，也是虚张声势，并不真打，这一点，从鲁迅先生给母亲的信中也能看出来。信中写道：“打起来，声音虽然响，却不痛的……有时是肯听话的，也讲道理的，所以近一年来，不但不挨打，也不大挨骂了。”

小的时候，海婴是一个“破坏王”，无论什么玩具，他总是能拆的都自行拆卸，想看看里面的结构，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还有一点，就是想看看自己拆完后能不能复原。就连瞿秋白夫妇送的一套“积铁成象”玩具也拆了，此外，还把鲁迅先生送他的留声机也给拆了……鲁迅先生从来没有阻止过儿子，也没有因此打骂过他。显然，鲁迅明白满足孩子的好奇心对成长的重要性，正因如此，海婴后来才成为一名无线电专家。

海婴的叔叔周建人在出版社工作，参加编辑了《儿童文库》和《少年文库》，每套有几十册，便各购了一套给海婴。《儿童文库》内容较浅，许广平当即就让海婴看了，但《少年文库》内容较深，许广平担心海婴看不懂，就收藏起来，想等海婴大一些再让他看。

有趣的是，海婴看完《儿童文库》后，就向许广平吵着要看《少年文库》，许广平不肯给，海婴坚持要，争论的声音被鲁迅先生听到了，他便把《少年文库》拿出来给海婴看。其实，鲁迅先生从来不过问海婴的阅读，不问他看了些什么，或是指定哪几篇，或是要求背诵哪几篇。对于鲁迅先生这种教育方式，许广平也多次回忆：“顺其自然，极力不多给他打击，甚或不愿拂逆他的喜爱，除非在极不能容忍，极不合理的某一程度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