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日报记者 李建成 尉迟国利

7月31日上午，承德县殡仪馆。“7·13”承德县抗洪抢险因公殉职的新杖子镇党委书记邢中山、副镇长冀凤学遗体告别仪式正在举行。

“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胸前佩戴白花的苇子峪村党支部书记孙桂生，眼圈泛红。

当天，承德县千余名党员干部群众及医护人员自发在医院、环岛、老牛河桥边、积余庆村等送行沿线，手持条幅、鲜花含泪为他们送别。孙桂生特意早起，赶到殡仪馆，只为见邢中山、冀凤学最后一面。

“那天晚上，我接到他们打来的五次电话，每次都千叮咛万嘱咐注意群众安全……”孙桂生哽咽着说，可他们却不顾个人安危逆流而上，用生命筑起百姓的“防洪堤”。

随着孙桂生的讲述，我们又回到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千万要把群众安排好”

7月12日，为应对7月11日至13日强降水，安排完村里的工作，孙桂生回到家中已近19时。

“老孙，你们村防汛工作安排咋样了？”刚端起饭碗，邢中山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在电话里，连说了两遍‘千万要把群众安排好’。”孙桂生回忆说，邢中山要求村“两委”班子成员晚上都要在岗值班。

在乡镇工作了20多年，邢中山、冀凤学深知防汛工作的分量。7月12日，接到防汛预警后，他们分头入村检查防汛预案准备情况。

“河道有一辆车，大水一来，还不得冲走了？”当晚23时20分，邢中山又给孙桂生打来电话，让他马上处理。

这时，邢中山、冀凤学正在各村巡查。苇子峪村外铁路桥是低洼地带，也是最让他们放心不下的危险区域。

“村外的漫水桥，不利行洪，容易把水憋起来。”邢中山在电话里嘱咐：“你们要时刻关注水情，一定保护好地势低洼处的村民安全。”

“老孙，你在什么位置？”13日凌晨1时50分，邢中山第三次打来电话，孙桂生明显感到，邢中山语气既快又焦急。

“我在铁路桥上面。”

“说说村里情况。”邢中山说。

“低洼地带已安排村干部两人一组值班。”

“一定要注意安全，上游已经开始下暴雨了……”邢中山连声叮嘱，“千万千万注意安全。”

从7月12日23时30分到13日凌晨4时多，鞍匠等上游乡镇普降强降雨。洪水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咆哮着奔涌而下。

新杖子镇地处柴白河交汇处的狭长地带，全镇10个行政村全在河谷两岸。

汛情就是命令，时间就是生命！

“快！马上到村里去。”7月13日凌晨1时多，已经十多个小时没有合眼的邢中山、冀凤学，叫上镇人大主席李德志，开上防火车冲进了雨中。

在南台村安排完群众紧急疏散避险工作后，三人和新杖子村党支部书记靳艳国乘防火车继续向上游挺进。

车辆沿上滦线行至大东营村时，河道中大部分洪水通过涵洞倒灌入村。此时，村里已经断电，一片漆黑。

情况万分危急！邢中山果断下令：立即组织村民转移！

一场与时间赛跑的转移，开始了！

“乡亲们，上游的洪水下来了，大家赶紧转移……”冀凤学只好打开警报，开着防火车在村里来回穿行，利用扩音器不停喊话。

李德志则和村里党员，挨家挨户敲门……

此时，汹涌的洪水正源源不断从涵洞倒灌进村。邢中山调来矿上和村里共计3辆铲车轮番向涵洞填砂石。

在封堵取得初步成效后，邢中山蹚着没过膝盖的洪水，深一脚浅一脚地挨家查看村头低洼处的人家……

“百姓的事就是自己的事”

凌晨2时40分，邢中山第四次打来电话，这次更加急切：“你是一个人吗？”

在得到确切答复后，邢中山又连说了两个“千万小心”，叮嘱孙桂生“注意安全”。

“邢书记，您在哪儿？”孙桂生关切地问。

“我在大东营村。”邢中山回答道。

“邢书记说，大东营已经安置好了。他们要赶去四方营、南台村，然后到我们村。”孙桂生说，他是放心不下我们这儿的老百姓啊！

“干什么都冲在最前面，他把单位当成‘家’，工作起来很拼命。”孙桂生说，他常把“百姓的事就是自己的事”挂在嘴边。

苇子峪村村民收入的80％来自果品。虽然不愁卖，但邢中山认为果品还需提档升级。

“他帮我们完善基础设施，帮助联系老师来村授课，提升技术水平，开拓消费市场，真正让村里的果品带动旅游、旅游带动经济。”孙桂生说，多亏了邢中山的鼎力支持，“赏花节”“采摘节”成功举办，老百姓的腰包越来越鼓。

“冀凤学，我们都叫他老冀。”孙桂生说，不仅因为他们年龄相仿，更重要的是“他做事沉稳、经验丰富”。

2019年，冀凤学调任新杖子镇副镇长时，就赶上了全镇10个行政村的“厕所革命”。孙桂生回忆说：“他就坐在群众院里的月台上、屋里的大炕上，一遍一遍地给村民讲政策、讲好处，直到给群众说明白、讲清楚再施工。”

“一定要做好人员转移安置工作，坚决保证群众生命安全……”凌晨2时56分，冀凤学也打来电话。

“我们安置完这边就去你们村。”临挂断电话前，冀凤学说。

然而，孙桂生却没有等来他们。

当孙桂生再次听到二人的消息，是他们的车掉到了河里。

由于洪水冲刷将南侧路基掏空，凌晨3时20分左右，邢中山、冀凤学所乘车辆行驶到四方营村与南台村交界处时，路面塌陷不幸翻入河中，二人失联。

“我当时就懵了。这怎么可能，刚刚还在通话……”孙桂生说。

随即，省市县第一时间组织力量全力搜救。在邢中山、冀凤学失联的日子里，孙桂生一边组织生产自救，一边企盼奇迹发生。

奇迹终究没有出现。先是邢中山、后是冀凤学，两人遗体先后被找到。

青山不语，白河呜咽。孙桂生和很多人一样陷入悲痛中。

走出殡仪馆，孙桂生在朋友圈里饱含深情地写下一行文字——

“老百姓的好书记、好镇长，你们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