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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白,也智慧

□乔兆军

家中屋后,有一块小菜园,里面种满了瓜果蔬菜,未留一点儿空隙。结果,瓜菜长得并不茁壮,食用价值也不高。有人提醒说,种得太挤了,应该密疏相宜、适当留白才好。

留白,雅称“余玉”。中国画讲究留白,尤其画山水。艺术家把“计白当黑”“以无胜有”灌注到创作中去,力争在一种简约得几近于“无”的状态中,呈现出境界高远、意象空灵的“有”的意蕴。清人笪重光在《画筌》中说:“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这是一种蕴含在画面中的智慧,给人以无限遐思。

明代画家张灵的《招仙图》就是以留白取胜的精品。明月下,空旷的白,石桥一隅,一女子低眉笼袖,悄然伫立,似在沉思,又像对月祈祷。画面简洁,内涵却十分丰富,大面积的留白,营造出了渺远的天空与水面,烘托出空旷凄寂的氛围,给人以强烈的艺术感染。

诗词留白,更具意境美。南北朝时期,有首《子夜歌》写道:“始欲识郎时,两心望如一。理丝入残机,何悟不成匹。”匹,布匹的“匹”,又暗指“匹配”的匹;丝,既是织造之“丝”,又谐“思”音,暗指思念。一字双义,形成了语义上的联想与留白。

明代文学家张岱的《湖心亭看雪》写得气象万千、韵味无穷,其中的妙处,恰在处处留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这是远与近、动与静、大与小、虚与实的渲染,给人以空灵苍远之感。张岱在湖心亭邂逅知己,“强饮三大白”,饮罢相别,才“问其姓氏”,却又妙在语焉不详,只说:“是金陵人,客此。”正是这“不说明”,才会引起读者的无限回味与思索。

其实,“留白”何止于文章与书画呢?目光再广阔一点,比如,爱情,同样需要留白。世人感叹,爱情如花,殊不知,花看半开,酒饮微醺,不远不近的距离才好。

原来,这就是奇妙的世界。有些话,不说,比说了好;某些事,不做,比做了好。朋友相处,给对方留一些空白,也给了彼此回旋的空间。

生活中相交多年的好友,倘若见面,简单的寒暄过后,即可默默对坐,不说一句话。当炉火将灭、茶意将尽时,又可起身告辞。这才算至交吧,彼此相知,该说的,都说尽了,用不着再啰嗦。留下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说,在时光里慢慢回味,也不错。

留白,是智者的生活方式,其中隐藏着无法言说的轻重取舍与起承转合。难怪林语堂曾动情地写道:“看到秋天的云彩,原来生命别太拥挤,得空点。”

适度的留白,保持一颗清净之心,活得从容、淡定、简单、豁达,这恰恰是知足。心灵的空间越大,人也就活得越舒展,生命的境界也就更广阔、更高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