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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版:文化周刊·布谷

沧州醇酒香

□江童燕

男人喝酒,女人也喝酒。唐诗宋词当中,似乎字里行间都透着浓郁清醇的酒香。

不论是“诗仙”李白,还是“打虎英雄”武松,他们喝到嘴里的肯定不是高度白酒,而是中国独有的黄酒,也称米酒。常人看来,黄酒酿自南方,浙江绍兴、福建龙岩都是米酒香醇的好地方。其实,景阳冈上卖黄酒,绝非杜撰,唐宋时代,北方人也流行喝黄酒。北方黄酒之尊,恰出自沧州的“烧锅”。

说起沧州酒,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记载:喜欢喝酒的山东平原人董思任担任沧州知州时,得知沧州的好酒除去自饮和互赠之外,并不上市,尤其不卖给官府。董知州罢官之后,立刻以平民身份回到沧州,住在李进士家,饱尝上等的沧州美酒,他接着感叹道:真后悔,没早点儿罢官——宁可不做官,也品沧州酒。足见,酒的魅力。

清初学者——浙江人朱彝尊和山东人王士祯,并称“南朱北王”,他俩都曾提到沧州酒。纪晓岚所说:“沧州酒,阮亭先生谓之麻姑酒。”这里所说的阮亭,即是清初刑部尚书王士祯。“浙西词派”创始人、一代名士朱彝尊,距离沧州酒更为切近,他曾在《食宪鸿秘》中写道:“北酒,沧、易、潞酒皆为上品,而沧酒尤美。”十卷本的《调鼎集》是清代烹饪类书籍中的集大成者,论及天下名酒时,推崇酒中“四须”,即沧酒、绍酒、浔酒和川酒。清人袁枚在《随园食单》中更是慨叹:“今海内动行绍兴,然沧酒之清,浔酒之洌,川酒之鲜,岂在绍兴下哉。”可见,沧州酒和绍兴酒同属于黄酒,在明末清初,沧州酒的名气不逊绍兴酒。许多在南方为官的人,刻意抢购沧州酒带到南方痛饮。

曹雪芹的祖父、江宁织造曹寅曾写道:“沧州酒滑碧琉璃,小榼分携步步随。笑对马军驰不得,缓归犹及送梅时。”关键是诗后自注:“得沧酒,期至扬州饷同诸人。”曹寅居然特地买沧州酒,带回扬州招待亲朋,可见沧州酒一露面,立刻应者如云。看来,凡过沧州者,无不以品味当地酒为荣。

明崇祯年间的名士钱谦益曾形象地吟咏自己和朋友约定,路过沧州一定要买上沧州酒南归的心情:“君初别我新折柳,归帆邀载长芦酒。今我南还又早秋,也沽沧酒下沧州。”而钱谦益在另一首诗中则写道:“停桡买沧酒,但说孙家好。酒媪为我言,君来苦不早。今年酒倍售,酒库已如扫。”沧州酒竟然到了世人争相抢购的地步,迟来一步还买不上。遥想当年,沧州运河两岸杨柳依依,梨花如雪,酒帘迎风招展,人流熙来攘往。来者为酒而来,往者携酒而去,好一派因酒而兴的繁华景象。那个年代,如无沧州酒,恐怕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定会寂寞许多了。

沧州酒香,源于水好。纪晓岚说:“水虽取于卫河,而黄流不可以为酒,必于南川楼下,如金山取江心泉法,以锡罂沉至河底,取其地涌之清泉,始有冲虚之致。”这里所说的“地涌之清泉”即沧州人口中的“麻姑泉”。麻姑泉在运河河中心之水下,必须用锡做的罐子沉到水底,才能取上来,只有这样的水,才能酿出惊世绝美的麻姑酒。

据清乾隆年间《沧州志》载:“他郡即按法为之不及也。”外地酿酒,即便完全按沧州的工艺流程去做,酿出的酒也不是一个味儿,毕竟早已远离沧州“河心水”了。看来,酿酒“以水胜”,极为可信。祖祖辈辈酿酒,才能积累宝贵经验,掌握每一个步骤恰如其分的火候。

这么好的沧州酒,后来怎么没有了呢?

后来,黄酒被白酒所取代,首先是经济原因——黄酒的成本非常高。黄酒的原料是糯米和黍米,而白酒的原料是高粱。高粱产量高,却不好吃,转来酿酒,却资质颇深。同是饮酒,白酒节俭了许多。白酒易醉,世间又多有“买醉之人”。袁枚曾说:“既吃烧酒,以狠为佳。”这里的“狠”,即是烈酒、高度酒。因为白酒度数高,活血驱寒。哪怕平头百姓喝几口,暖暖身子,也是常见的事儿。此外,白酒剔除了黄酒的“先天不足”,无论天南海北,到哪儿都没问题。当年,沧州黄酒退场,却跟酿酒利润丰厚,制酒者蜂起,酒价低迷等要素大有关系。难怪纪晓岚直言不讳:“著名已久,而论者颇有异同。”清嘉庆初年,对沧州酒的评价已不再众口一词了。此前,沧州黄酒至少曾与“南酒魁首”绍兴黄酒齐名,可惜,眼下早已淹没在绍兴黄酒璀璨的光芒中。

令人欣慰的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中国白酒行业评出了世人皆知的“八大名酒”,同时,推出了“九大优质白酒”,号称“沧州白”的薯干白酒,榜上有名。显然,在华北地区,沧州酒依旧有着重要地位。

时下,白酒取代了黄酒,酒文化的延续也涵盖了更多内容。轻嗅沧州白酒清醇、绵延的气息,心底随即弥漫起了恍如隔世的亲近感。

2018-01-19 1 1 河北日报 c46662.html 1 沧州醇酒香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