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从彦

《而已》（上海文艺出版社2018年7月出版）一书收集了鲁迅文学奖得主陆春祥近十年来的随笔作品。《而已》话题繁杂，分为“杂草的故事”“努力地吃出毛病”“‘显贵’转了四个弯”“小学五年级”“在饥渴中奔跑”五辑。说事，议人，写己；现实事，古代事，中国事，外国事……话题无论从哪里出发，通过细细掰开，纵横揉碎，再缓缓复原，最终都延展到当下现实。

作者坦言，《而已》来之不易。这从书名的确定中亦得到了印证。在序言中，作者写道：“它起先报浙江省文艺精品工程项目的时候叫《柏拉图的斧子》，后来比较长时间定名为《虚引》，但总觉得文体指向不太明确。再后来，又拟过《日常》《壹见》等名字。戊戌初夏的一个傍晚，我在成都宽窄巷子闲逛，看见了一家叫‘而已’的店，突然一个激灵，思路似乎一下子打通，八十年前，迅翁的《而已集》印象深刻，就叫《而已》吧。”从生活中来，最后又回到生活中去。作者定名“而已”，让自己的随笔作品增添了更多的生活味。五彩缤纷的日常，纷繁复杂的生活，而已是一种态度，更是一种思想。当然，而已，又不止而已。

作者说，这部随笔集所写“都是生活中之日常，东一句，西一句”。事实上，日常最难描摹，日常也易沦为庸常。这一篇篇话题庞杂、互不关联的文字，如何携手做到触及现实、战胜庸常，成为一种“有趣”呢？在作者看来，写作其实就是阅读的结果，阅读经典，阅读大地，阅读人生。因此，阅读是将那些日常打通的有效方式之一。比如，集子里的《“显贵”转了四个弯》一文，通过拟人化的描写，将枯燥而严肃的话题，说得调皮有趣。即便是写作者自己的最后一辑，也是他生活的日常，这些经历折射出社会各个方面。

书中的作品聚焦俗世里的缤纷日常，关注现实，引发思考。如果说社会是航行在海上的一艘大船，作家就应该是船头的瞭望者，这需要胸怀和智慧。该书开篇即为《杂草的故事》，以无所不在的杂草来引领杂文随笔集的纵横捭阖。杂草倔强地生长，用自己的生命诠释“生活不可能整天整洁光鲜，一尘不染，人类应该像杂草一样，学会在自然的边界上生存”。与此同时，杂草又体现了人与人之间的一种关系，你对别人而言，可能就是一株不知名的杂草而已。但杂草也可以有自己的天空和世界，可以活得自在快活。于是，“我决计不清除它们，让其自由生长，它们原本也是有名字的，就如茫茫人海中的陌生人，只是我不认识而已”。

写作过程中，作者是用心的、动情的。感情就是要动的，静止不动，就成了无动于衷，就没有了感情。作者的情感世界充满了动态的变化，读者在阅读中常常能体会到作者写作时的情绪。《永远的修辞》里作者对恩师深情的怀念，让人动容；《此座1980年已占》里作者俏皮的留言，令人捧腹；《耐烦有恒》里作者对耐烦的思索，令人回味；《在饥渴中奔跑》里作者的好学不倦，令人赞叹。

陆春祥的“而已”是温柔的，“真正的杂文家并不痛恨这个世界，相反对这个世界抱有强烈的热爱和无限的悲悯之心，努力发现现实世界中的病灶，并试图开出有用的药方”。陆春祥的“而已”是有趣的，这种有趣是知识性的趣味。本是司空见惯的事物，在他的笔下有独特的品位。陆春祥在行文中，不断发挥“而已”的优越性，超越“而已”的局限性，描绘出了“而已”的新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