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峰

《纸房》（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1年10月出版）是贵州作家冉正万的长篇力作。这部作品以乡村的衰落和消亡，展示了在城镇化浪潮下，人们的价值观发生的转变，既有对人性贪婪自私的抨击，又有对高贵善良的赞美，更多的是对环境被破坏的深切忧虑。

纸房是黔地一个偏僻落后的小山村，河水清澈，树木葱郁，人们过着安宁恬静的日子。一天，平静的生活被勘探队的到来打破。黄金公司疯狂地占地开采，村民失去了土地，但获得了巨大的经济利益。然而，环境被破坏，河水干涸，树木遭砍伐，庄稼无人问津，牛羊失去草地，甚至祖先的骸骨都被挖出、抛弃。纸房变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村民不得不背井离乡，集体迁移。

纸房，这个名字具有隐喻意义。在现代化进程中，故乡是单薄、脆弱的，在纸房，是因为黄金，在其他地方可能是煤矿、石油、稀土……只需要一把工业化的火焰，此前的一切都会换了模样。在作者的笔下，我们目睹了在神性消失和城镇崛起的过程中，原住民的迷茫、挣扎、坚守以及突围，这种与自我的纠葛较量，也是每一个人都在经历着、承受着的生命之重、人生之轻。

这部作品不仅具有深刻的思想性，在艺术表现形式上也独具特色。首先，寓言性的开头使整部作品具有了魔幻色彩。鱼多垛的独特作用，一束光柱的神秘出现，蚂蚁和老鼠的大规模迁徙，都使纸房这个小村庄笼罩着一种神秘色彩，使整部作品亦真亦幻，带给人无限遐想。其次，作品线索清晰，结构宏阔。以少年周辛维的成长为主线，折射出小村庄的人情伦理和沧桑巨变。再次，作品人物众多，个性鲜明突出，彰显出作者在人物塑造方面的独特功力。作者着力刻画了两个与其他纸房村人不同的另类：辛维和德云老汉。他们眷恋逝去的家园，对故园的爱质朴而深沉。他们为纸房的现状忧虑，在追逐金钱和利益的群体中，他们代表的是一种可贵的理想情怀，更代表的是一种改变现实的希望。与其他纸房人的失落、茫然、无措相比，他们更愿意身体力行，为修复纸房的生态做出牺牲和各种努力，虽然力量微薄，但带给人无限希冀和温暖。作品的语言风格冷静而不失幽默，是一种含泪的微笑，让人忍俊不禁而又黯然心酸。客观冷静的叙述、丰富的联想、绝妙的比喻，使整部作品具有撼人心魄的力量和非同寻常的艺术感染力。

《纸房》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它是现实性和寓言性的有机统一。它启示着我们，失去家园意味着人们的生命被连根拔起，即使享受着丰富的物质生活，但心灵也将漂泊无所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