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聚华

照片，对今天的人们来说，普通得犹如一日三餐，无论纸质的，还是电子存储的，不计其数，如果想要随便找哪一张，肯定是一件劳心费神的事。很羡慕人们把珍贵的照片，放置在家中或办公室里显著的位置，或设置为手机屏保、电脑桌面，常常回味曾经的过去，重温难忘的时光。

而对于我，最难忘怀、时刻深藏在心底的却是一张拍摄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已经丢失了的极普通的方三寸黑白照片，那是我与母亲和大哥的合影，也是我人生的第一张照片。照片中，母亲抱着一岁多还戴着肚兜的我，身后站着一身戎装的大哥。

这张照片一直放在有许多照片的镜框里，悬挂在老宅正屋中堂的一侧，还是在我刚上初中的时候，在老宅搬家时不慎丢失的。当时为此还伤心了好一阵子。

小时候，总爱调皮地倒坐在正屋的圈椅上，看着墙上的字字画画问这问那。每当看到这张照片，总是嚷着让母亲讲当时的故事。永远停不下手脚的母亲总是边干着活边讲起来：

“那是到北京看你参军的大哥，大家都不让带你去，我硬是抱着你去了。在火车上，可疯了你了，抱都抱不住，硬探着身子往窗外爬，还学着人家喊毛主席语录，小胳膊一举一举的，逗得周围的人都笑你。照相的时候更怪了，那时候人挺多的，照完相才发现，你脚上的一只鞋没了，急忙满地找。找了一圈也没找见，正着急的时候才瞧见，鞋就在你小手里拎着呢。出了照相馆才想起来，这相片洗出来，孩子手里拎着一只鞋，这叫啥相片？等照片出来了一看还真好，半身的，正好卡在你的小手那儿，没有把鞋照进去。”

母亲接着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人啊，凡事常往好处想，烦恼跑了好事到，想多了净自己累自己啊！”

听母亲讲着，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照片上有那只鞋该是什么样子呢？“你呀，打小就心细，有记性，不该丢的还总是丢不了。”母亲一边笑着说，一边拿着总是不离手的抹布，擦着屋里的各个角落。

这一晃，照片里正值中年的母亲，在91岁上离开了我们，大哥也已经奔70岁了，那个挂着肚兜、白白胖胖、眼睛瞪得圆圆的望着镜头的我，也已到了知天命之年。但这么多年来，不管是求学时代，还是参加工作后，我经常想起这张照片，想起母亲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