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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版:文化周刊·布谷

儋州,那轮明月

□李景朝

古代中国人,有很多雅好,比如,跑步习武、乘舟远游、弹琴作画,或者饮酒品茶等。孔子是位爱好很多的师长,他曾主张“益者三乐”——“乐节礼乐,乐道人之善,乐多贤友,益矣。”看来,个人爱好的品位,足以插上快乐的翅膀,鼓动每颗向善向上的人心,哪怕跑跑步、喝喝茶、品品酒呢。

《水浒传》堪称一部“男人书”,江湖豪杰与草莽英雄,总离不开烈酒方肉。宋江手下的欢聚之地,烈酒变成了主角:透瓶香酒、茅柴白酒、玉壶春酒、蓝桥风月酒与头脑酒……均以不同姿态与神色,涉足交际舞台。比如,武松的景阳冈、鲁达的演武场,乃至夺走宋江性命的“御酒”等。北宋烈酒,浓度不高,都属饮品水酒,那些豪爽的杯盏,居然成就了一个时代的草莽英雄,也为他们带来了洒脱与劫难。

其实,个人爱好既轻松愉快,又与世间福祸纠缠在一起。应了歌德那句话:“哪里没有兴趣,哪里就没有记忆。”由于国度各异、时间不同,记忆的味道,的确天壤有别。比如,赵宋文坛的饮酒习俗,演绎出了感人至深的传奇故事。

苏轼,号称北宋四大家之一,虽说满腹才学,能书善画,但也抵挡不了朝廷的宠辱相加与权利更迭。从“乌台诗案”开始,他就踏上了为官从政的坎坷之路:先是被贬黄州,再贬惠州,接下来流落儋州,直到1100年朝廷大赦,才复任“朝奉郎”。其间,官位越来越微弱,情感更容易受伤,毕竟,心爱的妻子已仙逝,只有他独自沐浴在清风明月里。

的确,频遭流放的苏轼相当孤独。被贬海南儋州时,他不得不把儋州当成“第二故乡”。写诗也说:“我本儋耳氏,寄生西蜀州。”殊不知,儋州反倒因苏轼被贬而沾了文教的光:苏轼北归后的三年,姜唐佐便举乡贡。大观三年,也就是1109年,儋州人符确,成为海南历史上第一个进士。他们两个都是苏轼亲自培养的学生。据说,苏轼遇赦离琼时,赠姜唐佐一句诗:“沧海何曾断地脉,白袍端合破天荒。”显然,苏轼对当地文教大业,充满了真切的希望。在海南三年间,苏轼向当地老百姓学习栽种、酿酒、作墨,过着自种自食的田园生活。他与各地朋友相互唱和,写下大量诗文。他传道授业,海南人士多从之游……

其实,苏轼的生活经历一波三折,他偶尔独饮,杯中浓酒却无法稀释自己的人生理想,只好纵情于书法绘画与诗词歌赋。

作家王小波笃信:“生活就是一个慢慢受捶的过程。”那么,远赴儋州的苏轼,恰恰受了一辈子“捶”,遭了一辈子“罪”,即便如此,他的酒杯与笔端,却总在养护一轮不愿服输的朝阳,这就是愈挫愈奋、总不认输的苏东坡吧。

史载,苏轼熟读《后汉书》后颇有感触,对母亲说:长大后,我要做范滂这样的人,您是否愿意呢?看来,每个人年少时代的精神梦想,往往要引导、护佑他一辈子,无论贫贱富贵、奢俭穷达。

远离巴蜀的苏轼,虽说与失意、落魄擦肩而过,却从未绝望、沉沦,反在偏远荒蛮的儋州教书育人、传道解惑。那颗眷恋文化的赤子之心在躁动,在引领着海角天涯的求知情怀。

月下的酒杯,无非是苏轼的思想道具吧,借助着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完成文人不能废弃的精神家园。正所谓:成未必简,败或者奢。

喝茶也好,饮酒也罢;写诗也好,作词也罢,这都是坊间的个人特长与私下爱好。其实,何止“东坡遗风”呢,与苏轼相仿者大有人在,比如辛弃疾与李清照,也都是能诗善画、饮酒品茶的非凡之人。一轮明月高悬夜空,或茶或酒,从敏感的咽喉饮下,浓淡各异、亦苦亦涩。谁能挡住辛弃疾写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谁又能拦得住李清照笑曰:“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这才是中国文人深深隐藏的精神世界吧。酒也好,茶也罢,儋州那静如止水的月色,早被时代风云拥揽了起来。

2020-12-04 1 1 河北日报 content_64508.html 1 儋州,那轮明月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