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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析小说创作的“武林秘籍”

——评李浩《匠人坊——中国短篇小说十堂课》

□付 聪

抛光、打磨、校正角度……一个叼着烟卷的匠人正埋头苦干,身边散落着各种“零件”……这个匠人就是河北师大教创意写作的李浩教授,他手中的物件叫作“小说”。李浩的《匠人坊——中国短篇小说十堂课》(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20年7月出版)告诉我们小说创作其实是一种手艺活儿,小说家其实是一类匠人。

作家将经验、思考、想象凝练成故事讲述出来,本身就是一种技术。这种技术的高妙在于不露痕迹地奔泻,并不显现大费周折。其实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在每一个光彩夺目的小说作品背后,都有一个写作匠人的辛苦打磨。

李浩一再强调自己的匠人身份,谦虚中不乏骄傲。他说,在《匠人坊》中,“我会保持一个写作者的匠人身份,用专门的篇幅讨论写作技术,讨论那个短篇在故事上的得失,讨论它的语言、结构、风格,深入文学的内部查验它们的搭建过程,专注于他们在细节、高潮、叙事推进等方面的设计并试图以匠人的方式拆解:它做得好吗,好在哪里,有没有更好的可能?我们将它移动一下顺序,调整一下结构,是否可以?它为何不能移动,我们从不能移动中得到的技术经验是什么?如果它可以移动并且移动后会效果更佳,那,我们得到的启示又是什么?”

技术拆解需要对文本的细读。李浩拿出十篇经典的短篇小说,引导我们将其敲成小块,粉碎、捣烂,然后捧在手心里闻文学的芳香,津津有味地咀嚼,用舌头细细地品尝。这些文本都是大家之作,鲁迅、余华、莫言、张爱玲……他说,这些作品呈现的整体面目已经不再是文本本身,覆盖着影响力、已经基本被定义了的属性、共有经验的补充等一系列附着物。为了不受其干扰,能够以一种“初见”的眼光来打量,他假装自己是一个没有中国经验的欧洲人、拉丁美洲人或者非洲人,像从来没有阅读过关于它们的评论文章,或者已经忘记那些文章一样。他想要自说自话,毫不顾忌地表达自己的好恶,只有这样才能新鲜、纯粹,更接近本真。

李浩承认其实每一个人的见解都是一家之言,所以不避讳自己的解读包含个人偏见。因此,十堂课所选的十个不同类型文本虽然都是人们耳熟能详的经典,但是李浩的解读却足够新鲜。十个文本各有其美、美美不同。共通的是,李浩的解读暗含两条线索,一是独到的文学评论,一是揭示小说创作真相,二者相辅相成、交相辉映。比如《概念先行并不像想象的那般可怕——鲁迅〈狂人日记〉》一文中,李浩告诉我们,有一种写作叫“概念先行”。李浩举例说明“概念先行”的可行性:“为了帮助我们认知存在于我们民族性格中的可怜、可笑又可悲的‘精神胜利法’,鲁迅无中生有地创造了阿Q这个人,他当然不是一个人,而是集中了民族性格的一类人,甚至是全体性的,它还以遗传的方式渗透进我们的血液……”李浩还三言两语讲出了小说创作的过程:作家在头脑中先确定一个想法,思考、追问和审视这个想法,确定这个想法,然后就是作家的魔法时刻,对那些构成小说因素的材质——幻觉、回忆和行动,日常谈话、读书所获取的情况和材料,还有自身生活的片段施展魔法。于是有了跌宕起伏的故事,有了开始和结束。

教科书式的书籍,难免枯燥呆板。而《匠人坊》的见解犀利、精辟,语言别致、风趣、文艺,再加上开放式、探讨式、演讲式的风格,带给人难以言传的审美感受和阅读快感。字里行间瓷实的信息量、知识量令人大快朵颐,有实实在在的收获。

跳出技术的解读,匠人本身的个人魅力和风范无疑给读者带来更多重的享受和体验。李浩是这样的专业匠人,并且因为技术的娴熟而显得潇洒。其实,作家的写作之路有坎坷也有坦途,有时洋洋洒洒数万言,有时几天也写不出几个字。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李浩沉浸其中乐此不疲。他愿意像爱迪生发明电灯那样,无数次地试验、试错,总结规律,并把这规律尽可能透彻地讲给世人,因而《匠人坊》深刻但不花哨,我们可以和李浩一起跟随它探访那些暗中闪光的写作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