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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头”垒起太行山

□李春雷

王文坡的乳名叫“小石头”。看得出,这里面包含了父母对他的诸多爱怜。

打赢脱贫攻坚战是21世纪以来中国最为宏大的历史事件之一。记录这一事件,中国作家不能缺席!这时候的“小石头”,派上了大用场。

我读过的此类文字,大多是作家带着组织交办的写作任务深入一线采访完成的作品,而文坡作为一位曾荣获河北省“五个一工程”奖的作家和坚守脱贫攻坚第一线的驻村第一书记,从驻村第一天开始就不分昼夜、不辞辛苦地为村民脱贫致富奔劳,以致后来积劳成疾,因为糖尿病导致眼睛几乎失明。他带给我们的,不是体验式扶贫,而是躬下身子、踩着泥土亲身的实践,他让我们看到一名普通共产党员、一位有着家国情怀的作家的责任和担当。

他的书写,以血为墨。

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扶贫脱贫不是喊出来的,除了好思路,更需要实实在在、真金白银的投入。文坡面对困难,找到了自己的优势。那是一个文人独有的方式——用文字记录下北方这个偏远山村在扶贫攻坚中发生的故事和变化。于是,他开通了微信公众号“独家责任”,开始把他在驻村扶贫过程中这个山村发生的故事及变化以驻村日记的形式记录下来,发表出去。

出乎意料的是,驻村日记甫一发布,即受到广大朋友和众多读者的关注和打赏,他意识到这些打赏资金也可以用来扶贫。于是,他联系律师发表了一个声明:驻村日记打赏资金,全部用于困难户的生产和生活。

文坡独有的扶贫方式,受到新华社、人民日报等全国各大媒体的关注,迅速成为扶贫“网红”书记。文坡用打赏资金宴请村里老人并为他们购买棉衣,为他所在县的桥家河乡、良岗镇等地失火户筹集善款,帮助走失二十一年的王书玲大姐回家,帮助贫困户吕桂平解决医患矛盾……

文坡将三年的打赏资金4.6万元以及筹集到的善款近20万元,全部送到当事人手中。“独家责任”这个微信公众号也成为当地乃至省内外扶贫和公益的旗帜。文学,显示出强大的力量和价值。

的确,文坡是一个从乡村走出并成长起来的基层干部,对农民、农村有着深厚感情,以至于碾子沟飘起的袅袅炊烟、果家沟飘扬的五星红旗,也会让他想到父母,想到百姓的恩情。在驻村日记里,这些都成了感动作者的泪点。这与文坡的成长经历不无关系。

文坡是一个对百姓有着深情大爱的人。对异姓兄弟闫银和老白,对哑巴大栓,对那些建档立卡户、聋哑残疾人,文坡都会真心拥抱。如果没有发自内心的情感,是绝做不出来的。而这些被外界调侃为“傻子”的建档立卡户们,每次去拉文坡的手,去拥抱文坡,文坡都会泪水奔涌:他们不是在拉我的手,而是在拉党和政府的手啊;他们不是在拥抱我,是在拥抱党和政府的温暖啊。

如果仅仅有爱和这样那样的情感,在扶贫攻坚中,还显得有些苍白,不足以支撑起扶贫工作的全部,那么文坡用他的“独家责任”微信公众号,用筹集的善款推广周转猪(羊),就是扶贫形式的文人创新了。一年的周转猪(羊)让贫困户霍状元、霍等文等人稳定脱贫。文坡还“瞒天过海”,“骗”出家里的1万元钱,把他和全国道德模范、保定“油条哥”刘洪安的头像印在包装上,为老百姓推销玉米糁和玉米面。疫情来了,他拖着病体,开着直播走进乡村,天天为百姓推销滞销的红薯、鹅蛋……

文坡经常说:“我的扶贫不是我在扶贫,而是整个社会在帮助我扶贫。更不是我感动了社会,而是这些有着情怀的社会人感动着我!”

文坡扶贫三年中,吸引了来自京津冀三地十多支爱心团队、数百名爱心人士来到碾子沟。他们在见证文字和文学的扶贫力量,更是在见证文坡的个人品德和人格魅力。从全国道德模范刘洪安与文坡用个人信用担保为贫困户卖玉米,到全国人大代表张淑芬以及瑞熠天公司的苑文玉等企业家为碾子沟打井、修桥,大家看到的是什么?张淑芬说:“我们敬重的是王书记这个人,我们不愿意见到他头发白了,心又为百姓憔悴,在病床上还惦记着群众饮水和走路。”

你敬百姓一尺,百姓就会爱你一丈。在文坡病重住院期间,为了节省话费平时都舍不得与亲人用手机通话的建档立卡户吕桂平,却在听到收音机上治疗糖尿病的讲座后,第二天打开收音机,拨通电话给文坡打过去说:“王书记,你可要仔细听。”这一听就是半个小时;建档立卡户闫来听说文坡出院回村,拖着残疾的双腿去找文坡,执意要送给文坡500元营养费;唐县一对小夫妻特地赶到医院,为文坡送来不升糖的野菜……

住院期间,文坡把社会为他筹集的2.5万元善款为群众打了两眼井,解决了一个小队的季节性饮水问题。他还协调县直部门打井十五眼,彻底解决了碾子沟村群众季节性饮水问题。

通过文坡的这部纪实文学作品,我们看到的虽然只是中国北方一个小山村的日常点滴,却是中国广大淳朴善良农民百姓的缩影。从那些心系百姓的基层干部、社会爱心人士身上,可以看到无数可歌可泣又默默无闻的普通干部的身影。

碾子沟村的变化,更是中国走在扶贫和乡村振兴路上广大农村的缩影。

读文坡的作品,完全不会想到,他竟是一个病人,是一个同样需要帮助的人。三年扶贫中,他三次住院,肺部感染、眼部手术,双眼打了十七针药剂。在眼睛几乎失明的情况下,他用善爱和担当践行着一个普通党员和基层干部的初心和使命。

但文坡也是个常人,他一点儿也不想被戴上道德高帽。文坡说他的生活也是由“柴米油盐酱醋茶”组成的,他也不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他也想过做大官、为百姓做大事,他有自己的思想,他也相信自己有这样的能力。但是,他知道好多的事情需要因缘。文坡在他的一次媒体分享中说:“做不了大官,就做好人吧!”文坡扶贫和公益路上的行走,受到了外界的一致赞誉。他先后上榜河北省委宣传部、河北省文明办“河北好人”,河北省委网信办“燕赵好网民”等。

好多朋友因为文坡的性格特立独行,把他跟他家乡的易水河和狼牙山联系起来,把他比作一个文艺青年式的悲壮人物,但我们有理由相信:时代变了,我们这个社会也在变。我不希望文坡成为悲壮人物,我想文坡也不会成为悲壮人物——他那么善良,那么有担当,那么有责任感,况且,随着新时代的到来,“风萧萧兮易水寒”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太行山,是由“小石头”垒成的!

(本文系《独家责任——我在碾子沟做第一书记》代序,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