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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版:文化周刊·布谷

桃木疙瘩几逢春

□刘计平

又一次迈过冬的门槛。太行山、燕山、恒山交汇处的河北涞源,春风款款而来,柔暖中仍然夹带着些许寒意。

时隔24年,我再次奔向这片土地——那个曾经无数次闪现在梦境里的小村庄“桃木疙瘩”。当年,作为驻地部队的一名新闻干事,曾经两次上山进村,见证了这个海拔1800米大山深处小村庄的笑声。

桃木疙瘩村是中国“希望工程”砌下第一块基石的地方。1989年,桃木疙瘩小学13名失学少年成为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希望工程”的首批受助生。

我的两次进村,也都与此有关。

第一次是1995年冬,随同部队首长向桃木疙瘩小学赠送专项助学金,救助7名濒临失学的少年。在我们的目光里,孩子们冻得通红的小脸,露出天真的笑容;老实巴交的村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笑出了声。尽管是寒冬腊月,整个村子却欢腾似火,如沐春风,仿佛提前预约了春天的故事……

第二次是1997年秋,得知桃木疙瘩小学首批“希望工程”受助生张胜利,从上海第一师范学校毕业后,婉拒都市的诱惑毅然返回家乡小学任教,我再次辗转来到桃木疙瘩村。在我的镜头里,张胜利为村小学仅有的5名学生上了开学第一课《秋天》;他还组织大家升国旗,给孩子们讲解五星红旗的象征和来历。那时的张胜利,满眼憧憬,满目春光,意气风发走进了人生的春天……

一年后,部队调防,我也随队离开。此后经年,忙于部队事务,再也无缘桃木疙瘩。

如今解甲归田,轻松上路。驾车从涞源县城出发,北方的原野,刚刚从荒芜的冬眠中醒来,柳条隐约泛出鲜嫩的绿意。沿着坑洼不平的盘山路前行,几经蜿蜒,车子还是停了下来,导航显示离桃木疙瘩村已不远,我们只能弃车步行。

山风吹过高高的山梁,路边的荒草向着一个方向倒伏。上了几道岗,转过几道弯,一个小村出现在眼前。几处破旧的土坯石头房,零零散散安坐在空旷的山坳里。朋友告诉我,最后的7户村民,已经在三年前搬迁进城了。桃木疙瘩小学也在15年前就撤并到了山下的东团堡中心小学。

漫步在一眼望尽四野的小村庄,尽管可数的几间房舍尚在,但已找不到当年发放助学金的场院,找不到当年桃木疙瘩小学的教室……

远山如黛,挺立万年;人间数载,已然变迁。

桃木疙瘩的村民,你们可好?想必住上了易地搬迁的楼房,有政府和企业提供的就业岗位,再也不会让一年二百多天的山风吹皱脸庞,再也不会靠天下雨喝水,再也不会靠几分薄地种土豆为生了吧!

桃木疙瘩小学的“希望工程”受助生,你们可好?想必你们或已学业有成、回报社会,或已摆脱贫困、成家安身,再也不用为一家的生计发愁,再也不用为孩子上学担忧了吧!

桃木疙瘩的校长兼老师张胜利,你可好?我没有打扰你,可我时时关注着你。听说,小学合并后,你到乡里中心校任教,后来做了负责德育和后勤工作的副校长,再后来,借调到县教育局从事教育扶贫工作,二十多年坚守初心使命,默默扎根在教育战线,再也不用担心你的学生失学了吧!

下山的路上,忽逢一队旅人。停车攀谈,领队介绍,桃木疙瘩因了曾经的名气,一直被关注,现在是重装户外穿越爱好者的网红“打卡”目的地。

了却心愿,下山的路,轻快了许多。车窗外,山梁的背阴处,依旧白雪皑皑。大风车,沿着山脊线列阵,缓缓转动。过不了多久,路边的灌木林会脱去褐色的冬服,换上绿色的春装,山桃花依旧会开满山岗。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消失”的桃木疙瘩村,“消失”的桃木疙瘩小学,“消失”在乍暖微寒的春天里。车载音响里,一首《错位时空》传来:“我吹过你吹过的晚风,是否看过同样风景。我吹过你吹过的晚风,那我们算不算相拥……”

2021-04-09 1 1 河北日报 content_80325.html 1 桃木疙瘩几逢春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