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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取被器物封存的历史记忆

——评《制器尚象:中国古代器物文化研究》

□孙少杰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读《制器尚象:中国古代器物文化研究》(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1年5月出版),能在研究器物原有的形态制作和流传演变的同时,亦着眼当时的社会动态与文化生态,读取被器物封存的历史信息,探寻先人文化思想演变的雪泥鸿爪,并在今人造物和艺术生活中得到镜鉴与启迪。

说到器物,首先考虑的是它的实用功能,这物件是做什么的。但随着时代的更迭,曾经的器物身份也会发生改变。比如,看到一组铜锈斑驳的编钟,今人想到的是这是文物。然而当年铸造编钟的人,一定不是为了让它日后成为文物,而是为了演奏音乐。器物不仅会随着时代转变身份和用途,也会在文化发展中脱离形而下的束缚,被赋予新的内涵。如镜子本是人们用来辅助修饰容貌整理衣冠的生活用品,后来成了德行鉴戒的符号象征,甚至被赋予了哲学意义和宗教意味;麈尾被用来掸尘时,微贱庸常,但魏晋清谈之士持之,反可彰显身份营造气场;绳墨、规矩是古人做工绘图的工具,却因其特性而被代指律法、准则等。器之于道,庶几相近矣。

“古董有其当代性,文物遗存在某种意义是一种悖论性的存在”,何谓文物遗存的悖论性?文物的古旧,是相对其制作的年代,无论距今远近,都已杳然而逝。我们能看到摸到的每一件文物,实际已不是当初的那件器具,而是现今的一种存在。当初之造物,不会有锈迹、残损或各种环境影响下的变化,今天看到的文物,也脱离了当初的功能性和象征性,拥有了新的身份和使用方式。明白其亦古亦今、若废若宝的特性,更有助于我们在完整的时空中理解器物和人、器物和文化历史的关系,让器物文化能与时俱进,发现其在今天和未来的价值。

或许,明代士人看待器物的方式尤值得学习。在“日用即道”的价值理念影响下,他们崇古而不沉迷,创新而有追求,“以评价设计艺术的形式标准替换了以往的器物年代、品相和政教意义的标准”,相信在某些方面,“近人远过前人”。觚壶用来养兰,蛤蟆蹲螭作为镇纸,即使仿制品也可以受到关注和喜爱,“不得于古,具此亦可以想见上古风神,孰云不足取也”,由此,可以切切实实地感受器物实有的温度和触感。

无论器物带有怎样的光环,人是对其认知和把握的主体,人要自信地生活在当代,让古旧的器物和传统文化为今人服务。微言之,这是今人当具备的务实态度;宏观之,则是一个大国和大时代应有的文化自信。这自信不是用古旧器物营建出一座座学术壁垒和文物迷城,而是让古代文化在新时代焕发活力,获得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