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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写平凡个体的情感与生命体验

——读邓安庆长篇小说《望花》

□林 颐

《望花》(译林出版社2022年11月出版)是青年作家邓安庆的长篇新作,书名源自一个小镇的名字——望花镇,小镇有一家历史悠久的酒厂。中国有很多类似的小镇,围绕着核心产业发展起来,人们在那里聚集,世代繁衍生息。张云松到望花酒厂采访时,看着工人们擦拭、查看,再擦拭、查看,忍不住对接待他的赵娟说:“我没法想象自己会像这样重复一个动作这么多年,几乎说是一生的时间都耗在这儿。”而赵娟告诉他,她的爸爸妈妈在这里干了一辈子,爸爸负责烧锅炉,妈妈负责包装盒。

张云松和赵娟是这部小说的男女主人公。张云松22岁,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接手公司前辈唐洁撰写企业内刊《望花》。赵娟26岁,是酒厂的宣传人员。小说分为三部分,第一和第三部分采用张云松的视角,第二部分采用赵娟的视角。两人因工作接触,互生好感,可惜,这段感情无疾而终。

小说情节简单,那些秘而不宣的心事隐藏着年轻人的惘惘不知归处。

两人感情初萌,源于开头的对话,他们彼此窥见了对方的想法,那一刻,心灵接近,互生同情。“一生”这个词语,在小说中出现了好几次。赵娟说自己从小到大都在望花镇,“感觉一生都耗在这儿了”。张云松说:“怎么会一生呢?我们都很年轻啊。”赵娟笑了笑,没有言语。这段对话,写出了张云松阅世尚浅,而赵娟已经比他更深地察觉生活的无奈。

赵娟之所以抗拒同一小镇的温磊,抗拒父母安排的亲事,原因正在于此。嫁给温磊,意味着安稳,也意味着一望而知的“一生”。张云松与赵娟,彼时彼地,无法成双。作为没有后盾的、完全靠自己拼搏的打工人,张云松连买一套像样的衣服都尚且不能,战战兢兢地唯恐失去这份工作。小说还描写了柳经理、唐洁、吴鹏飞、张慧等人的工作状况和生活选择。这些配角人物的经历,烘托了影响主角行为的那些心理因素,也揭示了群体普遍意义上的个体选择之困难。

普通人的行为,受生活环境、家庭条件等多方面影响,渗透着现实的需要。在此意义上,“望花”成为一种意象和象征,超越了情节本身的限制,超越了对生活的临摹式描写,呈现普通人生活的纠结、软弱和困惑,引发读者的共鸣。

“望花”是一张大网,轻轻地笼罩着网中人,身处其内,你可以获取基本的保障,而“一生”可能就这样慢慢地过去。这张网密切连接着,经纬交错,盘根错节,构成一种无形的强大力量,逼迫着渺小的个体退缩到消弭自身需求的境地。这是张云松和赵娟的感情不能发展的根源。甚至连恋爱都算不上,只是一点点好感的流露,好事者就四处传播,把这点苗头扼杀在萌芽阶段。以城镇生活而言,我们日常交往的圈子,好比一个需要保持微妙平衡的网络,每个人的行动都会影响到他人,这张网会自发地以它的威权和智慧来防备所有可能的缺口,会把每个人固定在各自的位置。

对张云松、赵娟感情的描写,作者把握得很真实,这是一个动心、遗憾而别无选择的故事。在最后,只能是一句:“过望花街时,能不能开慢一点儿?”这段感情如同一场初雪,纯洁真挚,单薄脆弱,在落地之前,就已经消融在空气中。人们可能没有注意到下过一场雪,而雪自己知道,它曾经来过……